左真在教堂二楼的窗户望向那远处天空中的绚烂礼花，惊奇地张开了嘴巴，仿佛想把那一片燃烧的空气都狠狠地吸到自己嘴里。
此刻的震撼不亚于之前他看见那通天的魔能柱时的感受。
那时的他，心里充满的是对强大的渴望。
而现在的他，心里装满的是对美好的向往。
“姐姐，姐姐快来看，是烟花！好漂亮的烟花！”
倘若能跟姐姐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去就好了，那里肯定每天都有礼花在天上绽放，黑夜也不会这般黑，人情也不会这样冷淡。
那一定是特别美丽的生活啊！
左真轻轻抱住走上二楼来看烟花的影子，把头埋进了少女的怀里。
“确实，很漂亮。”
影子歪着头，好奇地看着天上的花朵，那些绚丽的烟花在绽放之后又极速地枯萎，就像是人类的生命，美丽而又易碎。
二宁也在窗口处，只不过它才没有这么多感慨，它可能想的事情就是：
到底是主人的怀里舒服，还是影子的怀里更棒。
……
依旧没有任何人来帮忙，已经快好几分钟了，杨千里期望中的修女身影也没有出现，反而是那边儿童乐园中的癫狂般的笑声传到了这边来。
那是修女大人的笑声，杨千里还是能听出来，像是在庆祝，但更像是在嘲笑，嘲笑弱小的人儿的脆弱，嘲笑他杨千里的悲惨。
随着手脚逐渐冰冷，杨千里连挪一下位置的力气也没有了，他无力地瘫软在不再亮光的破烂贩卖机旁边，无神地看着天空中绚烂的烟火：
“很漂亮啊……”
随后慢慢闭上了双眼，之后的所有事情，他也不必再去操心什么了。
对这个世界说再见吧，杨千里心里想到。
……
那是怎样的一种寂静?当喧闹的一切声音都消停下来，彩灯也黯淡了它本就微弱的光，这片废墟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冷寂和黑暗。
两位修女，正随意地走在这杂乱的道路上，没有说话，只是发出莎莎的脚步声。
宁实在憋不住了，说好的庆祝已经结束了，可偏偏自己走出来往教堂走的时候，这位神心大人偷偷摸摸的居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，然后走在了他旁边。
“不知道伐你为什么还要跟着走，我那里可不欢迎第二个神灵。”
“嘛，还不能陪你走走了?更何况，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还没说完，你就急着跑掉了。”
伐还是那副“宁”的模样，也不知道他要顶着这张脸刀什么时候，宁怎么看怎么不舒服，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人给抢走了。
“额，什么事呢?”
宁停下脚步看向身旁同样停下脚步的伐，后者微微一笑，指向之前宁所说的碧蓝城的方向：
“你不是想去看吗？”
“嗯哼，怎么了？”
“那这就是我给你最后的生日礼物了。”
伐继续向前迈开步伐，他走在了宁的前面，仿佛是要跟着宁走到教堂门口才罢休一样。
“什，什么意思？”
“送你出去，就这意思，怎么，小野兽后悔了?不想离开这片沃土了?”
伐扭过头，一副“这就?”的神情，宁倒也不是反悔不想出去，他现在正疑惑地看着伐，真就说送出去就送出去呗?伐若没个实质性的玩意证明能做到，宁还真不敢随便相信。
毕竟，这座城市已经被囚禁了四年多了。
“别一副不相信的模样，我可能没告诉你天上这罩子就是我的手段，顺带提一句，之前那招不错，让我有了些许担心，怕你把那血罩给捅个洞来。”
伐一脸得意地指着天空，那血罩原来就是大量的杀戮之气组成的，经由这位神灵的心脏之手，变成了囚禁这座城市的牢笼。
“为什么要这样做……”
“因为我不想造成更大的错误，我的降临带来的杀戮之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世界的法则可不想见到杀戮之气造出更多像你这样的疯子。”
伐叹了口气，毁掉这座城市本就不是他的错，那位杀戮之神把他抛弃在这个地方，可不是随便扔扔的。
“用什么方法出去?”
宁不再怀疑毕竟自己眼前的可是颗神灵的心脏，宁明白如果他想要出去，伐可能就是能帮到他的最靠谱的家伙了。
“你记得狼群那边吗？”伐笑了笑，脚步放缓了些，等到宁跟到了自己旁边才继续说道：
“他们之前不是说可以拿动车把人们送出去吗？那我也就用动车把你送出去吧。”
“真能撞开啊?”
“……”伐无语地看着这位修女，有时间不知道他脑筋为什么会转不过弯开，可能是人杀多了，杀气把脑子冲得出了些问题。
“蠢得可爱，明天动车站见，对了别自私地忘了你那还有两个人，都带上吧。”
撂下一句，便继续向前走了，伐懒得再跟宁解释自己怎么把他送出去，都说了拿罩子是自己放的，让他出去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?
宁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了，他现在才想起刚刚伐说的话，顿生尴尬之意，自己的记性似乎越来越差了，就好比现在，又好比那位混混的名字。
伐突然又停下了脚步，他望向右手边，宁也顺着视线看过去：
一台被砸坏的贩卖机，和一具垂着头靠在机器旁的尸体。
“喏，你的朋友。”
伐没有多说什么，自顾自地继续走向前方，留下宁一个人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。
对不起，原谅我的自私我的朋友，还真是应了下午你的那句话，你到现在都没有人来给你收尸，也确确实实没有个碑了，所以在离开前我还想说一句：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尸体没有回答，他也不能回答。
再回头看向前方，那位银发修女却早已没了踪影。
……
“修女大人?！”
影子在大厅看见回来的宁有些惊喜，下午便早早出门的少年，现在终于是回来了。
“大人吃晚饭了吗？要不我现在给你做点吧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
宁不饿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就能离开的兴奋，对外面的世界既期待又害怕，正如伐所说的，像他这样的野兽真能在外面得到想要的自由吗？
可永远蜷缩在这座废墟肯定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的，宁很是确信这一点。
“对了，左真在哪？把他也叫过来，我有事要说。”
影子愣了一下，回神之后也不多问，修女大人叫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就对了，连忙把还在二楼窗户打望的小老弟给叫了下来。
等到两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时候，宁才开口说道：
“跟我走吧。”
“走哪？难道这里不能住了吗？”
左真满脸疑惑，影子也是歪了歪头表示为什么要走。
“能去到外面的世界难道你们还会想着在这教堂里面一直窝着吗？”
宁那冷漠的脸难得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兴奋的神色，姐弟两人硬是半天没回过神来，刚刚修女大人说了什么他们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。
出去?穿过那个血罩子出去?拿什么出去?
“什，什么时候走呢？”
“天亮就出发。”
姐弟两人没人敢去问怎么就能出去了，就呆呆地看着宁走上了二楼的楼梯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宁的疯言疯语。
“姐，这家伙可能被什么人给打傻了，那血罩他怎么可能充得出去。”
左真等到宁消失在二楼楼梯口之后，悄悄在影子耳边说着。
影子没有说话，即便她也觉得这位修女大人只是一时兴起随便的话语，但万一呢？
“万一”是个很玄妙的词，影子突然想起来什么，转身朝向大厅后面的魔神像双手合十，但什么也没有说，把话暗暗地在心里默念，不知道在祈祷着什么。
等到她再次睁开双眼，放下合十的手后，她慢慢地说道：
“天亮之时，我们便跟着宁大人走吧，万一呢？万一我们真的螚出去呢？”
外面有更好的一切，包括自己想见的那片海。
影子竟开始有些期待这看似不可能的举动——穿出那个血罩，去到外面的世界。
左真撇了撇嘴，反正他是不怎么相信的，万一这个词就是给弱者用来自我安慰的，他可不喜欢挂在嘴上。
但他又想起来之前那北部冲天的魔能，很显然是楼上那位修女释放出来的，那般猛烈的力量……
左真又扭头看向二楼，宁没有再出来跟他们解释更多，仿佛真的是在跟他们宣布一个安排好的事情一样。
万一呢？他也开始念叨这个词，至少现在来说，左真也是个弱小的男孩罢了。
万一真的能出去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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